外婆

w88网  www.uwvnr.com  2020-07-31 13:58   来源: w88日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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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□十十

  因为母亲身体不太好,而爸爸是倒插门的,所以我们姐弟四个都由外婆一手带大。外婆是个性格温顺的人,从来没有跟别人红过脸吵过架。她很疼爱我们,有什么好吃的总是自己不舍得吃而留给我们兄妹。不过,外婆最疼爱的是我哥,因为我们家就他一个男孩。在农村,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比较严重,而老人更是有这种封建思想。远在河南工作的舅舅寄给外婆的钱,外婆自己不舍得用,却几乎都给了当时正在读师范的哥哥。有时家里要干什么活,只要哥不愿意,他便可以不做。为此,我经常故意逗外婆,说她偏心。而她总是笑吟吟地说,谁让你不是男孩?谁让你出生时身上不多带二两东西才出来?你要是男孩多好呀,两男两女就最满足了。

  外婆是个特别操心的人。因为家里劳动力不够,所以农忙的时候便经常要请人帮忙干活。而此时请人并不好请,得等别人家里的农活忙得差不多了才行。外婆便特别心焦,为此吃不好睡不宁,非要等我们家的活全干完了,她才能安下心来。

  外婆又是个很乐观的人。有些老人会很怕死,但她却觉得生老病死是很自然的事情。每逢听到附近的哪个老人去世了,外婆总会说一句:那他现在安乐了!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思想,会把人人都害怕的死说成是安乐,这一直让我难于理解。现在回过头想想,外婆是一个多么乐观豁达的人,对生老病死的态度能达到这种境界是值得很多人学习的!

  外婆在男女情感上却比较想得开,记得我们在读中学时,她便经常跟我们说,看到班上有合适的人便可以留意留意了,弄得我们哭笑不得。外婆一直都希望我哥能早点交女朋友,这样她才放得下心来。大姐、二姐陆续生了孩子后,外婆便经常帮她们带小孩,也算是享受到了四世同堂的快乐。但是,最让她牵挂的仍然是我哥,而他当时却并没有谈女朋友。在外婆病重的时候,我们甚至建议哥哥干脆临时找个女孩来见见外婆,也好了却外婆的一个心愿。只可惜,在她临死时也未能看到她未来的孙媳妇,而我当时也还没有男朋友,外婆是很想看到我和哥哥都能把自己的另一半带给她看看的,这应该是外婆在有生之年觉得最遗憾的事情了!

  记得当年接到外婆病重的信时(当时通讯不发达),信还没读完,我便无法控制地伤心哭泣,马上跟领导请假回老家。当我回到家乡的黄果桥时,外婆便感应到了,她告诉身边的人说:“花花(我的小名)回来了!”而他们都不相信,以为外婆是在说胡话。没想到过了十来分钟,我便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,令大家惊异不已。

  外婆患的是食道癌,因为吃不下东西,当时已瘦成皮包骨,身上一点肉都没有,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!我看着心里好难受,拉着她的手,忍不住放声大哭。本来已经有点糊涂的外婆,此时却很平静、清醒,她劝我不要哭,她说外婆已88岁了,算高寿了,该享受的也享受了。然后她回过头跟我妈说:花花比原来瘦多了,得给她炖只鸡补补身子。在这种时候,她还是想着别人,我更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……

  外婆很清醒地吩咐着自己的后事。外婆害怕火葬,她说火烧在身上会很疼的。我们当然遵照她的意思,准备把她葬在外公的旁边。外婆平时生活虽然很节,但是此时她却很爱面子,希望死后的丧事能办得热热闹闹,要请几个和尚给她“做斋”,她还一个一个地数着能来的亲戚,担心来的人不多,怕到时他们送的布旗不够多,这样送葬的场面不大,面子上会不好过。我们都在旁边安慰她,说来的人肯定会很多的,因为外婆德高望重。果然不出所料,到了下葬那天,因为外婆的纯朴、善良,附近的人都闻讯赶过来送她最后一程,送葬队伍浩浩荡荡,我想,外婆的在天之灵肯定很高兴吧。

  我回去的第二天,远在河南的舅舅和舅妈也赶回了家。外婆一反常态地越发精神起来,而有经验的人却说这是回光返照。果然过不了两天,外婆便显得越来越疲惫,气息好像也越来越弱,几乎连水都咽不下去了。家人忙把她抬进祠堂里(因为我们老家有这样的风俗,人断气后是不能进祠堂的)。但是外婆当时虽已奄奄一息,却仍然活得很坚强!我们全家都守在祠堂里,晚上也睡在那里,一刻不离地守着外婆。就这样过了好几天,眼看请的假期就快到了,我心里有点着急(因当时刚去深圳不久,而且刚进单位,担心超假会失去那份工作),我对家人说出了自己的担心,我说外婆也许还能熬一段时间吧,要不,我先回单位一趟。就在那天晚上,一直都服侍外婆左右的大姐在外婆耳边跟她重复了我说的那番话,并问外婆想什么时候走?

  没想到,那天晚上的半夜,外婆就真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,脸上带着微笑永远离开了我们!我知道肯定是因为大姐说的那番话令外婆离开的,因为外婆一直都是特别为别人着想,但自己却有什么事都不愿意拖累别人的人。得知外婆去世,我心里充满了自责,让我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外婆,如果不是因为我,外婆就不会那么早离开我们,也许还可以活几天甚至更长一段时间。这种内疚一直伴随着我好长时间,以至回到深圳后,我几乎天天都做噩梦。

  如今,外婆已离开我们二十几年了。

  外婆,您在天堂还好吗?我真的很想念您!

责任编辑: 张开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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